【叶皓】愿偿少年泪（二十）
10.谢谢你
大年初一，刘皓一个人慢慢从旧金岭村走了出来，S省山区的冬天也没多冷，反而比H市要暖一些。山里草木仍然郁郁葱葱，野山茶花颜色艳丽，星星点点散落在深色的树林间。刘皓又采了一些花，返回放在已几乎看不出样子的金岭初中原址。这片空地上还有原来的村民送来的祭品。刘皓发了一会呆，转身离开，走几步又回头看看，直至拐过一个弯，再也看不到为止。
刘皓拖拖拉拉地远离旧金岭村，来到新修的公路上，大年初一的早上，路上空无一人，四下一片安静，突然手机通知的系统音叮叮当当地响起，有短信，有微信。刘皓被惊了一下，忙掏出手机查看，首先是二十余条未读短信，其中唐昊发了一条拜年的短信，并叮嘱他不要忘了初三的聚会。还有几条不相干的拜年短信，其他全是未接来电提醒，都来自同一个人——叶修。
刘皓愣了一下，看了看时间，最早的是昨天下午，最晚的是大概半个小时之前。他心里一热，知道是叶修担心他。整理了一下情绪，刚想回拨，叶修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。刘皓突然有点胆怯了，做了一个深呼吸，才接通电话。
“刚从山里出来？”手机里传来叶修的声音，从音调和语气判断，是打算训人的前兆。刘皓有些底气不足，低低嗯了一声表示回答。“呵。”叶修冷笑。“叶哥，对不起，让你担心了。”刘皓忙认错，态度良好，语气诚挚，让叶修想起在嘉世时刘皓阳奉阴违的样子。他冷声说：“刘皓，命只有一次，无人能替，你应该明白意外总是在你不以为意时到来。”叶修的声音很冷，就像当年在嘉世时一样，但是刘皓却没有了当年的不忿，他有些哽咽地说：“对不起，我知道不应该做这么危险的事，但是我实在太想姑姑了，一想到她自己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我就难受得要死。我就想陪她过一个年……”叶修知道电话那边刘皓一定是哭了，他沉默了片刻，放柔声音说：“我明白你的心意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，如果你姑姑真的泉下有灵，她看到你孤身一人待在没有人烟的深山中过夜，她会开心吗？恐怕她也担心了一整夜吧。”刘皓没有说话，只是压抑地抽泣了几声。叶修有些无奈，刘荑然对刘皓来说太重要了，失去刘荑然，刘皓的荣耀之路差点走到尽头。他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刘皓，让逝者安心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知道你过得很好，你做到了他所希望的，而不是用危险的方法去纪念他。”刘皓哑着声音说：“我知道了，对不起，不会再有下一次了。”下次你会换另一个花样作死，叶修想，但是再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，他只是嘱咐：“快点回住的地方，喝点热汤驱驱寒气，大年初一要是感冒了连看病的地方都没有。”刘皓连忙答应着，却不敢告诉叶修现在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感冒了。
刘皓回到金岭镇，好不容易找到了家开业的药店，买了见效最快的感冒药，还买了一盒黑糖姜茶，硬是把感冒挺了过去，面对叶修的询问，他表示自己活蹦乱跳健康得很。
初三，唐昊一大早就到了机场接机，刘皓是最后到的，赵禹哲饿得两眼都要放绿光了。刘皓面对赵禹哲的抱怨有点了解叶修的心情了，他无奈地说：“你先在机场吃点东西啊。”赵禹哲义正辞严地回答：“不，我要留着肚子回市里吃。” 刘皓：“……熊孩子。”
唐昊早就订好了酒店与旅行社，他们几个人组成了深度游的小团，由一个专职导游带队，行程全部交给导游规划。导游是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男孩子，看到唐昊第一眼时眼中就冒出了光，趁没人的时候，小导游满眼亮晶晶地说：“大神，能给我单独签个名吗？”唐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。小导游忙自我介绍，原来他也是荣耀的玩家，是百花的粉丝，还在百花的公会里。他一眼就认出了唐昊，当时差点克制不住地要扑上去，荣耀首席流氓啊，唐三打的主人，而且还曾经在百花战队效力，虽然后来转会呼啸，但仍是有点血脉同源的感觉。小导游一听团员全是呼啸的队员，兴奋地欢呼一声，然后就极其殷勤帮唐昊制定了最合理，最好玩的路线，而唐昊只有一个要求，安全舒适就行，不能太劳累，否则会影响年后的训练的。
这一次大家玩得都很开心，小导游设计的路线既有趣，又舒适，大家玩了几天也没觉得累。这一路大家意外地发现，林枫是个购物狂，一路买买买，最后大多数行李都是他买的东西。而赵禹哲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，走到哪吃到哪，就这几天的功夫，眼见着脸就圆了一圈。唐昊对这些兴趣都不大，有时间就用手机上的训练软件练习手速与反应能力。小导游崇拜的目光都快凝成实质性的了，赵禹哲取笑说：“要是个女孩子恐怕当场就要表示以身相许了。”阮永彬幽幽地说：“男孩子也可以。”大家一起哄笑，换来了唐昊的死亡凝视。
最后一天是在丽江，晚上找了当地最有名的酒吧打算疯狂一下。这一路上，他们并没有喝多少酒，职业选手的自律还是有的，所以最后一天唐昊大发慈悲，允许他们多喝一点，但是不可以喝醉。酒吧中人群涌动，音乐震天，刘皓多喝了几杯，热得有些憋闷，就走到酒吧外面，找个稍安静点地的地方散散酒气。唐昊也跟了出来，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，大概是夜色太迷朦，酒劲又上涌，刘皓突然说了一句：“谢谢。”唐昊愣了一下，问：“谢什么？”刘皓笑笑，说：“谢谢你在我最声名狼藉时还肯留下我。”唐昊却摇摇头，说：“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。” 刘皓以为他说的是俱乐部，点点头，说：“我知道，但如果不是你力保，他们也肯定不会留下我。” 唐昊看着远方氤氲的光雾，沉吟了一下，说：“不是，和他们无关。其实当时我也很犹豫，你当时的表现确实非常糟糕，但以我对你的了解，你的水平完全不至于败得那么惨。后来又出了嘉世那些事，我觉得你的异常应该与叶修有关，所以在世邀赛过后，我去找了叶修，谈了你的事情。”刘皓彻底愣住了，他脑中千头万绪，想问叶修说了什么，想问叶修对他是什么态度 ，但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。唐昊接着说：“他讲了一些旧嘉世时的情况，也说了你们之前的问题，是他的话让我选择留下你。”说到这，唐昊开心地笑了，“这是我在决定当职业选手后做的最正确的选择。你很值得，所以你最该谢谢的应该是叶修吧。”刘皓觉得眼中发热，嗓子发紧，胸中似有一团火在烧，他拍了拍唐昊的肩，哑着声音说：“你也一样重要，谢了兄弟。” 唐昊反手拍了拍刘皓的肩，笑着说：“既然是兄弟，说什么谢呢。”刘皓在这一刻真的有了一种“家”的感觉。他想立刻飞到叶修的身边，又想马上打电话，吐露他的爱意，但最后他什么也没做，只是下定决心，即使表白被叶修拒绝了，如果叶修不介意，他也愿意去B市，竭尽全力帮叶修完成心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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